出生在三牌樓軍區(qū)大院里,作為典型的部隊里長大的孩子,我走著一條“規(guī)矩”的人生,。從三歲起就開始聽家里的話練習書法,,高中畢業(yè)17歲時插隊,然后進入部隊,,然后進入南京書畫院,、江蘇省美術(shù)館,。
知青時代
青春時代是在插隊和部隊中度過的,,1973年,,我去江浦永寧公社插隊,成了一個知青,。每天四五點鐘天沒亮就得下田勞作,。夏天插秧,螞蝗釘了一腿,,秋天割麥子,、脫粒、挑擔,;大雨天,,赤著腳,在糞堆里走來走去,。7,、8月份搶收搶種,沒日沒夜的干,,我的皮膚被曬成古銅色,。有時渴了,為圖省事,,往往舀起池塘里的臟水就喝,。但青年時代的“吃苦”,和現(xiàn)在的感覺大不相同,。那時候人們心里總是很樂觀,,即使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,那些非常艱難的事情,,當時并不覺得苦,。
盡管每天很辛苦,但我一直沒停止書法練習和創(chuàng)作,。插隊期間,,時間非常緊,一天15個小時勞動下來,,人累得沒了形,,我還是忍不住想練,晚上沒燈我就在空中比劃,,心里默寫,。生產(chǎn)隊每次要寫一些大標語,應急宣傳的東西,,出大字報專欄,,那些大大小小,、不同字體的字,我爬上爬下寫,,上過樓頂,,爬過高墻。在農(nóng)村的堤壩上,,那種幾十平米一個的大字,,我一個人也完成過。等到上世紀80年代,,我去了部隊當圖書管理員,,終于給了我一個系統(tǒng)學習書法的機會。
上面使用孫曉云女士對自己小時的回憶,,幼年學書主要是得益于母親的教導與傳授,,然后目母親教授她搭建字體的結(jié)構(gòu)以及筆畫,最后才開始自己的啟蒙學書,,但后來,,真正令孫曉云女士走上書法藝術(shù)道路,并且讓她數(shù)十年下來,,與書法藝術(shù)結(jié)下不解之緣的,,當屬孫曉云女士的姥爺,也就是很多書有愈加敬佩的著名金石大家朱復戡先生,。
孫曉云
2021年1月27日當選為中國書法家協(xié)會主席,,曾任江蘇省書法家協(xié)會主席,,江蘇省政府參事,,江蘇省文聯(lián)副主席,江蘇省美術(shù)館名譽館長,。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,。一級美術(shù)師。博士生導師,。中共十七,、十八、十九大代表,?!叭珖冗M工作者”(全國勞模)、“全國杰出專業(yè)技術(shù)人才”,、“全國德藝雙馨文藝工作者”,、“全國文化系統(tǒng)先進工作者”、全國首批宣傳文化系統(tǒng)“四個一批”人才,,獲中國書法“蘭亭獎”“藝術(shù)獎”,、江蘇省委省政府首屆“紫金文化獎章”,,“江蘇省改革開放四十周年先進人物”。理論專著《書法有法》先后二十九次再版,,出版小楷書中華傳統(tǒng)德育經(jīng)典——《老子道德經(jīng)》,、《大學》、《中庸》,、《論語》,、《孟子》四書合輯、《歷代家規(guī)家訓選》,、《中國賦》等,。
朱復戡苦心栽培 孫曉云學有所成。
說起朱老先生,,不得不提,,他這一生勤奮好學,飽讀詩書,,不僅是一位文化功底深厚的文學家,,更是一位頗有書法成就的書畫家,同時也正是良好的家庭環(huán)境及機緣巧合,,才讓朱復戡先生成為孫曉云老師的書法啟蒙教師,,最后三歲開始習書練字的孫曉云女士便由此走上了書法藝術(shù)的道路,并由于自己的勤奮好學以及天賦稟異,,讓孫曉云女士的書藝水準日漸成熟,,最后才有了中書協(xié)主席的孫曉云女士。
所以我們可以發(fā)現(xiàn),,縱使孫曉云有著自己的書法天賦以及勤奮好學,,但是倘若沒有姥爺朱復戡先生的淳淳教導以及耳濡目染,孫曉云女士又怎么會有現(xiàn)如今的書法成就呢,?
朱復戡先生遺影
朱復勘老于藝事早慧,,幼童時即為吳昌碩呼作“小畏友”,青年時代又成上海灘第一“潮男”,,其曾騎“赤兔馬”(其時國內(nèi)唯一一輛斯蒂龐克紅色跑車為朱老私家用車),,執(zhí)“亮銀槍”(德造皇室專用白銀勃朗寧手槍),時時出現(xiàn)在老上海上流社會的社交場合,,謂之海派第一公子哥,,當能稱是。加之朱復老的金石書畫諸藝冠絕海內(nèi),,風華正茂的他,,才華橫溢兼風流倜儻,遂成無數(shù)美女名媛們心間之第一夢中情人矣,。
而當年上海灘上所有的名媛交際花,,更以與“朱神童”有交情及相好,,而身價倍增。最富傳奇的是,,朱復老與同為翩翩佳公子的李叔同就是在海上第一名妓“小六子”的“書寓”內(nèi)相識訂交,,這一逸事,至今仍在藝林傳誦不絕,。
青年時代的朱復戡
然而,,在己丑年后,一切生產(chǎn)資料歸于公有,,所有個體勞動者被漸次取消,,原本賣藝生涯大好的朱復老,做夢也想不到,,自己在此十里洋場中,,忽然淪為一無業(yè)無職的“社會閑雜人員”矣。中年的朱老為了在上海求一工作職位謀生,,不得不放下原有高傲的身段,,托人無數(shù),且主動為當時的陳~毅市長刻印,,以求其能為分配一“公家單位”安身立命,。但是,不遂人愿事常八九,,盡管朱復老百倍努力,,卻仍舊一無所得,昔日“眼空四?!钡闹旃?,竟在曾經(jīng)最熟悉的這片土地上,舉步維艱,,一籌莫展起來,。一嘆。
朱復戡(1900年9月22日—1989年11月3日)
原名義方,,字百行,號靜龕,。40歲後更名起,,號復戡。祖籍浙江鄞縣梅墟,,生於上海,。師從南洋公學(上海交通大學前身)總理張美翊。為題襟館金石書畫會早期會員,,與吳昌碩,、沈曾植,、馮君木、羅振玉,、鄭孝胥,、康有為等過從甚密,獲益良多,。留法國歸國後任上海美專教授,。新中國成立後歷任中國書法家協(xié)名譽理事、西泠印社理事,、山東省政協(xié)委員,、山東省文史研究館館員、上海交通大學兼職教授,、中華青銅文化復興公司榮譽顧問等,。
1920年,朱復戡全家福,,攝于上海
客居泰岳之下的朱復戡
最后,,在百般無奈的境況下,朱復老于“大月近”時期輾轉(zhuǎn)來到了山東工作,,而為我們熟悉的“戶口”,、“檔案關(guān)系”等也隨之遷往山東,故朱老去世時,,持有的還是山東戶口,,朱老可謂已成一真正“山東人”也。朱老來到山東謀職工作,,是其無奈之下的被動選擇,,但是他也借此避過了“文格”十年的紅羊劫難,蓋他的“老家”上海是“文格”禍亂,、爭斗激烈的重災區(qū),,若檢點與朱老同輩的上海書畫名家,如沈尹默,、白蕉,、馬公愚、錢瘦鐵等等,,大多都在“文格”之亂中蒙難離世,。可以斷言,,以朱老曾有的人生經(jīng)歷,,其時他如居滬上不敢說必死無疑,起碼也要被當時的形式扒下一層皮,。故而,,人生可問,,命運不可問,人生中所謂的好事,、壞事是隨時隨地可以互相轉(zhuǎn)化的,,此正是“禍兮福所倚,福兮禍所伏”也,。
晚年的朱復戡與徐葳
朱復戡畫松,、劉海粟畫梅
夏伊喬畫竹、徐葳題詩
朱復戡為徐葳所刻“葳娘”印
邊文釋曰:
沉醉一生書畫刻 欲攀峰頂歲云遲,。
晚來紅粉感知己 勖起消沉老藝師,。
癸亥 朱復戡
劫難結(jié)束后,耄耋之年的朱老已是年老體衰,,諸病纏身,,他在上世紀80年代初,回滬求醫(yī)時,,既居無定所,,又少人過問,此時徐葳老師出現(xiàn)在了朱老面前,,由此徐葳老師陪伴朱復戡老走完其暮年的生命旅程,,成為他老人家最后一位紅顏知己。徐葳老師過往的經(jīng)歷,,以及她是如何同朱老走到一起的,?我并不確切了解。但是,,從朱老贈她的詩文,,包括朱老為其所刻印章的邊文中可窺,朱老對她的情感十分真摯,。朱老生前即立有遺囑,,明確個人的所有遺產(chǎn),在他歿后全部歸屬于徐葳老師,,由此乃知,,朱老生命最后階段最厚重的深情盡付此一人而已。
徐葳草書作品
徐葳老師與朱老的年齡相差在30歲以上,,是典型的老夫少妻,,兩人共同生活的時間應該不會超過十年。在這不足十年的短暫歲月中,,徐老師要照顧朱老的起居飲食,還要幫助朱老打理各種社會事務,,留給自己空閑的時間當屬有限,,可她就是在這有限的時間內(nèi),,師法朱老的法書庶幾達到了亂真的程度。
夫婦間同為書家,,字跡相似者很多,,如沈尹默與褚保權(quán),沙孟海與包稚頤,,劉海粟與夏伊喬等,,然前述三對夫婦的字跡僅僅能評為相似,不能評為絕似,。朱與徐的字卻能稱絕似,,徐老師如為朱老代筆,當無一點問題,,外間人恐無法看出徐代朱筆的玄機,。徐老師天生麗質(zhì)之外,無疑又天賦異稟,,這從她善于學書的成就中足以印證,。
青年時代的徐葳
近廿年之前,我在山東曾有幸與徐葳老師有過一面之緣,,她老人家告訴我,,“書法寫得好的人,一定是’眼根’特別發(fā)達的人”,。我理解她說的“眼根”發(fā)達,,應該是指觀察力和模仿力極強的人。惜當時時間倉促,,未及詳細請益,。可是她說的這句話,,至今記憶猶新,,不能忘懷也。
去年五月,,徐老師在上海乘鶴西去,,步入天國,享年86歲,。她和朱老可以在天國里重逢了,,她和朱老曾經(jīng)定下的三生“鴛盟”,又將在九天之上重新續(xù)寫了……